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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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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0 章

容歌望向天際的視線收回,俯瞰著跪了滿屋的忘情山十三鬼。最終,將視線停留在濃妝艷抹的大美人婦人身上。

她眼神不怎好使,況外間天色已暗。看婦人,只看到一張格外驚悚一如死人白的臉,與過於猩紅的唇。

她自詡江湖兒女,不喜塗脂抹粉,卻精通易容之術。

正如她當日二次入京用脂粉遮掩容貌般,她不需細瞧也知,婦人面上的脂粉是為遮擋容貌。

身為天子,手握生殺予奪的權利,婦人以瘟疫解藥要挾她。她本當抓他們回去,用另一種方式問出瘟疫解藥。

若是前世做皇太後的容歌,定然會如此作為。

可重生後,做了女帝的容歌,對待百姓有了寬容之心。她知他們艱難,可以原諒他們的不敬。只要不是太過放肆,她作為天子的,未必定要高高在上。

容歌問: “何事朕需先聽聽。”

俯身在地的十三人,頓時落了淚。

侏儒大高個,用極小的手掌,捧住大大的臉,發出一陣悲慟的嗚咽聲。

那叫大美人的婦人,面上淚水如溪。淚水將那厚重的白粉沖刷出兩道淺痕,她哽咽難言,深吸了一口氣,道。

“陛下,種情山十四仙,最早應算瀝國人。瀝國建國那年,也是這樣的天災,這樣的瘟疫,卻發生在京城。

瀝國天子鐘離雲不知自哪聽聞,家師百藥王有解疫情之藥,發下昭文,宣家師入京解疫。

家師一生行善,於亂世之中收養了九十八名孤兒。谷中清苦,家師本欲將藥托人送去,卻因我們這群孤兒,徒兒,想要親自去領那懸賞金額一百兩黃金。

可這一去,等來的只有瀝國天子派來的禦林軍。

我們師兄們九十八人,大師兄只帶著我們十三人逃了出去,來到了大懿。

不敢欺瞞陛下,大師兄得師父醫術,卻也有些粗淺功夫在身,帶著我們也曾不少犯下惡事。可縱是為了幾兩銀子,沾染滿手血腥,於這亂世也難裹腹。

大師兄不願再傷無辜,於是帶我們幾人劫掠了官府之銀。”

容歌面色微微一沈,心底不知是應生氣,還是該笑他們愚蠢。

無論是何等亂世,官印被劫,便是藐視朝廷。護送官銀的官員,遇到這等大事怎麽欺瞞,自當如實上報。

天子自當降下雷霆之怒,下昭海捕文書,官員必當竭盡全力。

畢竟,似這等大事,官銀之數是有定額。可能找回多少,可都在官員之口了。這可是肥差,一旦找到官銀,從上到下的官員都可撈著些銀子。

那些狗官,縱是掘地三尺也會將他們尋出來。

大美人婦人沈浸在悲慟之中,哽咽道: “大師兄帶著我們兄妹幾人,僅劫掠了不到千兩的銀子。可在他們官府之人的口中,我們十三人足足劫掠了三萬兩白銀。

大師兄帶著我們才到種情山,官府之人便追殺了上來。大師兄為我們而死,命我們跳崖尋生。我們十三人墜崖僥幸不死,帶著那不足千兩的銀子,自此隱性埋名。

當日陛下墜崖之處本是種情山,是我們十三人為祭奠師兄,將種情山三個字鑿改成了忘情山。”

容歌微蹙了一下眉。

容霓曾對她說,種情山改成了忘情山,原來是這個緣故。怪不得危長瀛幾日前也言這是種情山,她覺這名字不好,讓人心底發寒,倒是忘情更好些。

奇怪地是,她明明記得她去參加休沐會時,危長瀛似告訴眾人。那是忘情山,而非種情山。

容歌覺後脊背有些涼,放棄了深想的念頭,問他們: “你們要求朕做什麽”

若是海捕文書,她大懿連換三帝,他們那點事,是在聖祖帝在位之時發生。她可不是聖祖帝顧邕的子女,自然不必遵循什麽先帝之令的鬼話。

換言之,縱然她真是皇叔之女,她這樣的性子,從不把規矩放在眼底。

她若說收回,滿朝文武但凡敢不同意,便要好生摸摸自己脖子上到底能有幾個腦袋。

大美人婦人跪在地上,帶著滿面的淚,仰頭看她,道: “我們十三人將種情山改成忘情山之日,悔悟了前塵。這忘情兩字,是為了忘記師兄撫養之情,放棄為大師兄報仇。

劫掠官印是死罪,我們十四仙在聽大師兄之話跳下懸崖後,便算是死了。世間再無十四仙,僅有向瀝國伺機覆仇的忘情山十三鬼!”

容歌眸色微沈。

當日阿犰為助她,帶巍子回瀝國做皇子爭搶天子之位,卻遲遲沒有用紅鼠向她傳信,告知她進展。

她非危長瀛,並無無孔不入的平風樓,瀝國之事,大事她還可知些。至於奪嫡這種事,乃是皇家私事,縱是瀝國普通百姓也難知道詳情。

她思想了幾息,頷了首: “好,朕助你們親手覆仇。”

阿犰若奪位成功,瀝國必會派使臣前來通知各國。想來瀝國還是老天子鐘離雲,她要一統天下,勢必要盡他國皇族。賣他們一個人情,得瘟疫解藥,何樂不為。

那十三人見她如此痛快地應允,有些後知後覺地開始懷疑起她身份。

容歌不肖看,便知這群頭腦簡單的江湖人,在懷疑什麽。

見外間天色已暗,她這雙眼白天勉強還算有點用,若是沒了天光,便是真瞎子。

她道: “朕的學生們還在山中,你們熟識山中路徑,先去兩個人將他們領了來。剩餘之人不準睡,現在就給朕制作解藥。

解藥制出,瘟疫得解,朕拿自己的銀子賞你們一人三百兩白銀。”

她是個極其吝嗇之人,自重生以來,能不花自己銀子,從不花自己銀子。甚至在一度缺銀子之時,與為富不仁之人天下大同,臨走還喜放把火。

可這銀子是流動之物,生不帶來,死不帶去。她縱愛享受,一人之身,活至百歲,又能花上多少

她如此吝嗇,如此愛財,節省下的銀子,從來並非是為自己使用。她重生以後,開糧行,與人天下大同,就連敲詐百官而來的銀子,也從非為自己所用。

這些銀子,自百姓而來,當為天下百姓所用。

她非良善,不像危長瀛,貪圖虛名。

她身背萬惡之名,一手沾染了不少無辜性命,造下種種殺戮。所造萬種之罪,從不為己,而是要為天下百姓。

錢財與權勢,不管是哪一世她都愛。可唯有這一世,她不為滿足自己私欲。而是真真切切地,想要親手為百姓打造出一個盛世。

十三鬼心底對她身份有些懷疑,可聽到這話,那點懷疑,頓時消了。

是他們膚淺了。

她若非天子,何必親上這山瘴重重地祀林山,為百姓尋解瘟疫之藥。況她這樣的武功,若真想圖他們什麽,以武力相逼,他們哪有本事反抗。

大美人婦人得她令,在黑漆漆地屋裏拿出火折子,點燃了油燈。剩餘之人見了光亮,紛紛起身,各自前去忙碌。

容歌見他們四下分散,心底積壓的石頭,多少松懈了氣力。這一松懈,腹中便有了饑餓之感。

她道: “這山中清涼,到底是開了春,回暖了天氣。那人肉放久了,味道不好,你若暫時無事,給朕烹煮幾塊肉來。”

大美人婦人手舉油燈,嚇白了臉,猩紅的紅唇,顫抖著,想笑一下,扯了扯嘴唇,卻比哭還要難看。

她顫著聲線,顫抖著臉皮,對容歌解釋道: “陛下,我們自改了十三鬼的名後,可從未再殺過人了。民女只是開玩笑,哪裏敢吃人肉啊。”

容歌一聽這話,不滿地沈了臉色,問: “那山上的人骨肉哪裏來的不是你們吃剩的,讓野獸叼去的嗎”

大美人婦人聽出她話中認真之意,嚇得渾身打擺子。手中的油燈在她手中燈油迸濺,本就不怎明亮的燈芯,險些在她手中熄滅。

雖說她也聽了她的愛民之聲。

只容歌之名,那可是臭了大街的名,說她殺人如麻都是輕的。那樣一個十惡不赦的主,縱是真當著天下人的面生吃人肉,天下人也覺那是她釋放了本性。

大美人婦人一張帶著溝壑淚痕的臉,幹粉因她顫抖的面皮,簌簌掉粉,猩紅的唇瓣抖動著。顯然真當容歌是那種喝人血,生吃人肉的人魔。

容歌眼瞧那燈熄滅,解釋道: “莫怕,朕是喝過人血,吃過人肉,可那已經是過去之事了。”

大美人婦人也是手中沾染過鮮血的江湖女郎,可沾染過鮮血,並不代表沒有人性。

聽她當真幹過這種事,那點綠豆大小的燈火,終於在她被嚇癱軟在地後,成功被燈油澆滅了。

容歌聽到響動,眸底頗有幾分諷刺之意。就這樣的膽子,也敢出來走江湖

就在這時。

正對房門,不遠處的田地裏,一聲驚恐地大喊,帶著極度的恐怖,震徹在容歌耳畔。

“娘啊,有鬼——!”

容歌那點天大的膽子,在這一聲呼喊後,成功嚇破。

黑暗中,她眸底噙著淚,渾身抖瑟一如秋風之中的落葉,終於掉了凳,心底已然有了絕望之意。

完了,定是危長瀛的肉身死了,這是又成了鬼,派鬼來抓她下地府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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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,你經常讓我懷疑人生。

相比之下,你沒註銷大號叫兔子時更加可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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